我们的青春在不同的世界里(一)

2020-04-04   来源:春节
我们的青春在不同的世界里

文 肖一笑

题记:所有腐朽的灵魂都应在未生出刺锈前,看一看阳光。

1、 肖愿
禁毒所在一座我叫不出名的废山上。
这座山很久以前和许多山那样,有着春天的百鸟,秋天的硕果,夏天的虫鸣和冬天的冰雪。它安安静静地看着夕阳坠落,看着月亮升起,看着露水舒展,看着小草小花在风中扭腰。后来,建房需要树木,喂羊需要草坡,工厂需要空气,居民需要菜地,一座山,慢慢地被啃成骨架。
失去精气神的山变成死山。政府把它划给了公安局,一年以后,悄悄建起了钢筋水泥的围墙,和围墙上铮亮的铁丝网。山被遮盖起来,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。
爸爸的车在迂回的山路上缓慢走着,像一个满怀心事的老人。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,听着小石子卷入轮胎发出细小的碎裂的声音。
秋天来了,紧紧拥抱在一起的树叶一片一片的落下。树叶落下的速度,也和车轮胎转动的速度一样变得凝重无比。
草木岁岁枯荣,而在铁丝网里面的房子里,一定有人想回家。
——等下记得要叫程叔叔!
——好的。


2、 程欣

爸爸是个吸毒的爸爸。
但是妈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。她不说,那我就不问。
我也没有告诉过妈妈,我亲眼看着爸爸被警察带走了。
那天下雨,坑坑洼洼的路面上积满了雨水。我明知道光滑的水面下是深深浅浅的陷阱,但是我愿意把脚踏进去。我的同学小雨陪着我一起踩,大大小小的水花像电影画面的前缀盛开在我的面前。就在那一刻,我看见了爸爸。他穿着上次我和妈妈在深圳给他买的廉价的T恤,被2个警察夹着手,上了那辆闪着红灯的警车。爸爸没有抬头,所以他也看不见我剧烈颤抖的身体,所以他看不见我被牙齿咬成血紫的嘴唇,所以他看不见他女儿眼泪流出的眼泪。
——程欣,好像是你爸呢?
——不是的,你看错了。那不是我爸爸!早晨出门的时候他还在看球赛呢!还答应我放学带我去吃肯德基的全家桶。
但是,小雨的眼睛为什么还是那么的不相信?
我挣开小雨的手,感觉散发恶臭的恐惧死死地追着我。我一边跑一边吐,最终跑到了家里。
我不想开灯。我大声叫着:爸爸,爸爸!
家里一片漆黑。

3、 肖愿

很少看见这样扎实的大门。
掉了漆装着厚重铜柳的铁门,真实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。爸爸带我进了传达室,找着警察叔叔说明来意并且做了登记。穿过一溜小房子,警察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小的会见室。会见室里只有石桌石凳,没有一丝生气。
程叔叔出来的时候,我正在和爸爸说话。爸爸说:肖愿,这是你自己要求来的,看见什么,听说什么都不容许大惊小怪!
在爸爸眼里,我一直是长大不的孩子。
但是看见程叔叔的样子,我还是不自觉的往后退了2步:他的头发散乱,白色的头发似乎比黑色的更耀眼;脸上的胡须从面颊蔓延直到耳角;小小的鼻子上冒着细小的汗珠,嘴唇像两块肥大的剥了皮的桔子;最让人恶心的是他的一口黑黄的牙齿。整个人,像垃圾桶里拣出的臭肉。
程叔叔嘴里一直在唠叨,但他的眼睛从没有在我们身上停留过半秒。书上说,吸毒的人心智不坚,一定是他现在的模样。
——老肖,你来了啊!哎呀,这是愿愿吧,几年不见,都这么大了。你们来了要早告诉我,我可以去洗把脸的。
——程叔叔好!
这声音好像不是从我喉咙里挤出来的。
——好孩子,读高中了吧?你看叔叔现在环境不好,不能送你礼物,但是你小时候我可是抱过你的,我在你家和你爸爸一起看世界杯,记起来了吧?你比我家程欣大一岁,对吧?跟你说,程欣长大超可爱,回家我给你介绍介绍。
我又向后退了一步。这么长的话语让我不知道从哪里搭腔。程欣是他的女儿吧,我又不认识,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。所以,我不打算开口。


4、 程欣

我们的青春在不同的世界里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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