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若向阳草木逢春

石金奕

几年前，我曾一时兴起学手语，彼时学业还不如现在繁重，于是每个周末我都去老师家学习。

说是老师，终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，长得很具古典美，一头瀑布般的长发散发着好闻的香味，她说叫她微来就好。

几周以后，我与微来成了朋友，常常在手练酸了之后聊上一会，安静的房子里顿时有了温暖的人声。出于好奇，我问微来怎么练了这么好的手语。

原以为可能父母有一方是聋哑人，然而答案却出乎我预料，直到回家路上，在路灯下看着自己拖得长长的影子，想到微来轻描淡写的那句话，我忍不住可惜起来。

下一次见面，我们都尽量不去提这件事，微来依旧会在我来之前帮我榨一杯果汁，我也会在楼下面包店买一盒她爱吃的泡芙，但就是有什么酸涩的灼热的东西盘踞在我心头，久久不肯散去。

日子由冬到夏，复到冬，到我认识她的一年整，我们上完课后出去吃了饭，在悠扬轻缓的小提琴声中，微来却意外地问我，这家西餐厅为何如此没雅兴不放些音乐。

那一刻起，我就知道，该来的总是要来的。回去的路上，本想叫住微来给她一个微笑，然而跌入眼帘的只有她一去不回头的背影。

过完年后再去，已是易了主人。我问眼前气势汹汹的新房客，微来在哪儿，她只扔给我六个字：“去上海了，看病！”

果然，一如她所说，隔代遗传，会让她三十岁前成为聋哑人。

我郁郁寡欢地过了好几个月，直到网上有人加我，竟是微来！她开了视频，身着蓝白病号服，下巴瘦削得不像话。

“对不起，没打招呼就走。”她一脸歉疚地说，我却大喜过望，微来还能说话！

“你的病治好了，是吗？可以说话，可以听见？”我激动地说。

“我在学唇语，听力没有保住，但所幸我还可以说话，等我几年后学成，和你面对面聊天！”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。

自此以后，虽因学业未能继续手语学习，但每每想到微来灵活的双手和失聪后又开始学唇语，我便充满了信心，敢于面对一切困难。人生只有一次，心若向阳，草木逢春，更何况勤勉的我们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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