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于梦见你

2021-08-19   来源:教育文摘
下午的阳光正好,透过窗户,照的客厅里亮亮的,照在我的身上暖暖的。梦境里,我慢步走到一个老奶奶的身前,对她轻声说到:奶,好好的啊。奶奶咧开嘴笑了,没有戴假牙,就像是缺少水分的花骨朵儿绽开了一般,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了。我回忆中最美的笑容。
奶奶去世的这两年年多来,鲜少梦见她,一直以为是住的离家太远,一生没出过家乡的奶奶找不到方向,可是过年回家时也是一样,没有来看过我,我想,一定是奶奶在责怪我,如今,奶奶来梦中与我相见,是不是想告诉我,她已经不怪我了。
奶奶88岁安详辞世,没有经历太多痛苦,一次不小心摔倒,伤了头,去了医院,还是挺生龙活虎的,打电话给妈妈,问奶奶情况,电话里却传来奶奶一直在与旁边说话的声音,在吵着要回家,不要待在医院里,心想:应该没有什么事,应该和几年前的皮外伤一样。
那年,我初中暑假回家,家里就只剩下奶奶和我,闲来无事,拌拌嘴,吵吵架,也还热闹。但是有一天早上,我打开房门,着实吓了一跳,奶奶满脸是血的坐在我房门对面,头都动不了了,惊吓之余,忙去看奶奶的伤口,血都有点凝固了,贴在两颊、头发上,脸上还有一些淤青,奶奶说,是半夜起来小解时,起身没有站稳,整个身子往前一倾,摔破了额头。当时年纪小,第一次遇到这么严重的事,也不知道怎么办,赶忙拿云南白药给涂上,想带奶奶去诊所,但是有一段距离,奶奶走不了,所以打了120,说来好笑,家里加了区号的120号码不是打去医院的,而是打到了人家家里,说了半天,对方听不懂我说话,我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,打了好几遍,终究放弃了。看奶奶情形好转,中午还吃了饭,终于放下了心。但是下午,奶奶从楼上下来,脸上又添了新血,奶奶说,蹲在那里起身时,总感觉有人把她往前拉,又摔倒了。当时真害怕了,赶忙给姑姑打电话,电话一接通,哭的说不了话,花了好长时间,那边才听懂是奶奶摔倒了,他们说马上过来。电话挂断之后,还一直在哽咽,奶奶却在一旁安慰我,说没事的没事的。又涂上了云南白药,开始了漫长的等待,仿佛过了一个世纪,他们终于到了,有姑姑,姑父,姐姐和姐夫,就好像在绝望之中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,眼泪又开始不争气的流。姑父赶紧去借了一辆板车,扶着奶奶坐上去,推着去了村里的诊所,医生看后,也说没事,是皮外伤,每天下来挂水就好。我的心终于彻底的放下。接下来半个月,都有姑姑和姑父在家里照看着奶奶,每天都推着奶奶去挂水,爸爸和妈妈要回家,奶奶在电话里坚持不让他们回,一直说没事的。到后面,奶奶能够自己走了,姑姑和姑父也就回家了。又剩下我和奶奶两个人,但是不再和她拌嘴了。
这一次,奶奶又摔了,我总觉得那一次才是最严重的,但还是挺过来了,只是皮外伤,所以这一次也一定会平安无事。奶奶在医院里待了一个礼拜,然后回家,都是爸爸在侍候着,我也每天都打电话回家问候,爸爸却说病情越来越重了,吃饭越来越少。那一天晚上跟妈妈通完电话,决定过两天双休就回家,但是第二天早上刚上班,妈妈打来电话说,你还是回家吧,奶奶走了。不知道是怎么挂了电话,就记得一个劲儿的往外冲,忘记了要搭车,直到跑累了,才停下来拦了车直奔车站。回到家,奶奶躺在床上,额头上还贴着纱布,总感觉奶奶的胸前还在有节奏的一起一伏,总觉得奶奶会睁开眼睛,然后坐起来,一脸责怪的说,不是让你不要回家吗,没事的,回来干嘛。但是好像,一切都不可能了。妈妈过来给奶奶穿寿衣,脱下她原来的衣裳,然后套上白色的寿衣,弄着奶奶的手臂,我在旁边,流着眼泪,心揪着,终于忍不住的对妈妈说:“妈,你轻点,轻点”,她会疼的。
奶奶在世时,我从没有关心过吃的好不好,穿的暖不暖,上山累不累,摔倒了疼不疼,如今,奶奶再也听不见我说话,我却在担心会弄疼她。奶奶走了,一如她生前不愿给家里人添麻烦一样,她走时,只有爸爸一人在身边。在她生病的半个多月中,我没有去看她一眼,跟她说上一句话。
记忆中,奶奶几乎没有拍过照片,只记得有一次,是村里要弄什么证件,奶奶去拍了一寸照,特地放大了一张,大概有8寸那么大,奶奶很喜欢,也没有弄相框,就直直的立在客厅的桌上,我每次见了,就把相片盖下来,要么就是跟奶奶说拿房间里放好,不要这样放,满是责怪,真不喜欢这样子放照片,即使是弄上相框。被我盖下几次之后,照片从桌子上消失了,我以为奶奶终于想通了,但是几天之后去奶奶房间,看见那张相片就直直的立在房间的桌子上。奶奶心中的那点小欢喜,我却一点都瞧不上,我也没有就说给奶奶拍一张,相册里存了很多相片,但是没有一张奶奶的。
一年多了,想念时没有照片可以怀念,只有在脑海中不断回忆奶奶的样子。很多奶奶的样子都记不清了,唯独记得她没有戴假牙时,咧开嘴笑的样子,脸上的皱纹全部舒展开来,就像是缺少水分的花骨朵儿绽开了一般。

终于梦见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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